前一陣子在香港超市花店裡看到幾盆小小的繡球花,幾片翠綠的葉子,含苞待放,有紅、有藍,煞是可愛。香港住所空間狹窄,擺幾盆小花小草的應該不佔地方。我已經有了一株水養萬年青,再添這盆會開花的植物,可以給家裡帶來一點活潑的色彩。 興奮地,我將家中的擺設重新安排,選了一個靠窗的角落,安放這位嬌客。繡球花是一種半日照植物,挨著這扇向著東北的大窗戶,每日朝迎晨光,目送晚霞,我想她應該很滿意吧!
繡球花的花期長,每年春夏是繡球花盛開的季節。我曾經在美國的後院種了好幾株繡球花,顏色有白、有藍、也有紅,它們不是那種一般常見的飽滿球形、簇擁著花萼的大繡球花,而是帶著幾許蕾絲、只在花球邊上含蓄綻放一圈的蕾絲繡球,美國人稱這種為Lacecap Hydrangea。比起艷麗大朵的繡球,蕾絲繡球在市場上比較少見;或許是一叢叢盛開著的繡球比較搶眼,讓主人比較有成就感,買得人也就較多。
藍色繡球花 Hydrangea
粉紅蕾絲繡球花
我門在美國的舊家有個很大的前後院。剛搬進去時,只見前院一片遮天的亂木林,後院稀稀落落幾株植物,地面荒蕪草木不生,堅硬的黏質土硬得跟水泥一樣,連圓鍬都鏟不進去,真是叫人束手無策、欲哭無淚。後來,經過一番辛苦整治,該砍的砍,該鬆土的鬆土,慢慢重新培養土質,隨後再從市場買來花草栽植,總算有點樣子。搬進去一年後,有天一大早住我們正對面的韓國太太人正在院子掃地,見了我一身工作服的現身前院,遂穿越馬路,走到對面來跟我說話::
「飛雁,你知道嗎?」她抿著笑臉稍稍頓了一下,
「以前我們叫你們家這地方做『森林(jungle)』,從來不知道你家大門長什麼樣。現在總算看清你家門面了。
每天早上我出門送孩子的時候,就看見你家前院那一大片的花叢,開的好亮、好美,讓我一天精神都好。
飛雁,真是謝謝你!你這些花簡直就是為我而種的!」說著,便嘻笑地回去掃她的院子。
聽到這番讚美,讓我樂得抱著圓鍬便跳起舞來!似乎,這一年多來的翻土拔草撿石頭、曬得一臉斑點的我,就為了等待這幾句貼心知己話。
前院的紫色雛菊花叢
其實像我這樣喜歡蒔花弄草的人,在我們居住的這個城市是相當多的。家家戶戶對自己的門面都是愛護有加,每逢周末,即使是平常有園丁照料的人家也會親自拿起鏟子、水管,東弄弄,西搞搞。這一方面是風氣使然,南加州風和日麗,作個週末農夫,享受陽光,享受美好的家居生活,益己益人,何樂不為;另方面,城市本身在規劃上,也是處處綠帶,大街喬木參天、小巷草花搖曳,自來水公司每年還頒獎給最會利用水資源、花園整理得最漂亮的人家。而這裡幾乎各個社區也都有明文規定,住戶有維護庭院清潔美觀的責任。
鄰人院子裡的紫花(洋名似是seafoam),人稱她作「勿忘我」。
就拿我剛搬進這裡,開始整治院子的時候來說,我因為沒請工人,只有每天慢工細活地這裏翻翻土,那裏種點東西。可是,我家那片堅硬倔強的黃泥地,可不是這麼容易就被征服,我一心想將院子改頭換面的工程,可說是進度極度緩慢。然而社區委員會的諸位委員大人們顯然沒有這份耐心等待,接二連三的來信催促,要求我們在最短的時間整理好院子。我想了想,好吧!既然門面比較重要,那就先雇幾個墨西哥工人,將前後院的泥土翻好、整平,我去買現成的草皮,跟先生花了一整天時間將前院鋪好,先有個交代;後院就灑些草種,讓它慢慢去長,一些點綴的花花草草,就慢慢來吧!也幸虧社區有這規定,我才有機會接近泥土,流流勞動的汗水,去體會花草有情、學習憐香惜玉,進而欣賞隨著季節更迭的滿城飛花,處處芬芳。
前院君子蘭,本來沒有,不知道怎地,一株株逐年冒出頭,還開了好多花。
每年的初春至夏末是植物生長最茂盛的季節。行道樹開滿了鮮艷的花朵,落英繽紛的景象處處可見。花市裡,各種含苞待放的花草一盆盆等著有緣人上門。這也是我一年中最忙碌的時候,雖說我的院子已初具雛形,但總有些一年生的草花必須每年替換。隨著經驗的增長,我除了在川流的人潮中,一方面欣賞春花,另方面也進一步學習以不同的花朵色彩及花型來構思花圃裡的圖案。每種花有自己的習性,有的需要較多的日照,有的又需要充足的水分,環肥燕瘦、高矮顏色都要仔細搭配,才不會有高株遮蔽矮叢,或色彩混亂的情形發生。這些當然是需要經驗的。韓國太太有所不知,為了換來滿庭花團景簇的美景,在我手下犧牲掉的花草不知幾何!
自從移居香港之後,我鍾情的這片花園便只得移交給園丁照料了。園丁可以幫忙剪草、修枝,除雜草,若是談到翻土、換植物,那是一點忙都幫不上。我經常在春假期間回美國陪孩子,照例巡視了院子一番,許多草花都已枯萎。再怎麼好的花園,必定要有惜花的園丁細心照料,我像雁子一樣隨著季節飛來飛去,實在是力有未逮,只有拔除所有柔弱不堪的,留下多年生的強壯植物來替我看守家園。
在這春日的某個清閒下午,我拿起相機,巡視院子一番後便順著平常散步的路線出門。社區路上,黃色、紅色的花朵,綻放枝頭,一陣陣檸檬花香,迎面撲鼻。在這最美麗的季節,我想我應該替這些美麗的花草留下最美麗的倩影。
朋友有情相贈海芋,讓我院子這塊死角重新恢復生機。
蘋果花,種她是因為被她的花香吸引,她也回報了我累累結實。
檸檬花
檸檬果實 (Meyer Lemon),還記得Lemon Tree這首歌嗎?歌詞說:「檸檬樹雖美,花朵雖然香甜,果實卻其酸無比。」確實,檸檬花開的時後,滿園子都是清香美妙的花香,不過這棵Meyer Lemon種的檸檬所結果實,不但皮薄,而且果肉酸中帶甜,香氣濃郁,非常好吃!
後院水蜜桃花,想起「桃花舞春風」了嗎?
後院枇杷,前任屋主留下,果肉多汁甜美.
鄰人柳橙出牆
社區行道樹- 美麗卻花期短暫的黃花風鈴木
不知名的灌木叢,陸人丙說這是唐棣(Amelanchier)
又是開著一簇簇小花的灌木叢 ,陸人丙說這是石斑木(Rhaphiolepis)
農地裡的甘藍菜
農地裡的桃花
也是農地裡的桃花
農地裡的山野狼尾草(Fountain Grass)
不知名的小草
野地裡的浦公英
(完結)
後記: 這篇文章寫於2007.8.23,原刊載雅虎部落格,寫的是美國的老家。我們在那兒住了好些年,孩子先後完成了高中及大學學業後,我們因工作關係,遷居異地。早幾年我還經常飛回去看看親朋好友,順便照料整理內外庭院。然而滄海桑田,老鄰居韓國先生已於前幾年罹癌過世,其他老鄰居有的也搬走,有的也老了。我們庭院裡最美的桃花樹這幾年竟枯萎了,庭院繁花盛開的榮景不再。或許樹木花草也感到人去樓空的寂寞,逕自凋零。這也是人間無常的一種無奈,我們當珍惜當下有的幸福,讓過去甜蜜的回憶,永遠長留心中!(2013.10.3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