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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維也納西火車站別過了咪咪和桂花,利用短短數小時時間,再次回眸了維也納幾處名勝,終於我也踏上離去維也納的火車,向這夢幻般的維也納/歌雅谷假期告別。細雨在火車進站時,輕輕落下。隨著車行越遠,雨滴漸轉滂沱,別離的心也隨著這濃密的雨滴惆悵起來。歌雅谷,我何時能再回去!再看那滿山滿谷繽紛的野花,再見那溫柔慈祥的田老爹和老爹家人,再聽那天韻生成的田家姊弟合唱。


 


這是一個失而復得的旅程。因著去年官爸的一句話:想去田老爹家鄉看看,於是老爹於今年正式下帖,邀請大夥兒前往奧地利歌雅谷(Grossarl)玩耍。幾位熱心的同學於是開始積極籌劃,並向旅行社打聽各種組團的辦法,眾人也開始報名,計畫這趟難得的旅程。殊料,一個多月來的大張旗鼓,卻因諸多意外而告吹。眾人失望之情,可想而知。田老爹深知同學的渴望,再次提筆邀約。終於,峰迴路轉,一個小規模的三人自助行成功的上路。臨出發前,還多了一位久違三十年的海外同學黃豆(Walter)加入,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在離去維也納的火車上,雨滴沿著玻璃窗滑落,隨著車廂輕輕晃動,我的思緒也彷彿窗外朦朧的景色般飄邈沒有邊際。老爹還好嗎?想起那幾天和老爹家人相處的點點滴滴,想著他為了招呼我們這幾位遠到之客,一會兒德語,一會兒中文的幫我們翻譯,老爹終究是快七十歲的人,翻譯的速度趕不上我們這幾個女生的聒噪,終於錯亂地對著家人說中文,卻對我們講德語,惹的大家笑彎了腰。


 


不過,這麼說老爹是不公平的。老爹過人的精力和體力,遠遠超乎我們這幾位年輕十多歲的歐巴桑級女生。幾次爬山或爬坡,只見老爹健步如飛,順著山路,忽前忽後地照顧我們,我們不但氣喘如牛,還得勞駕老爹拖著我們才走得動,想想,實在太慚愧了。田老爹,Father Mathias Christian,是道地的奧地利人,從小在美麗的阿爾卑斯山歌雅谷長大。十一歲入薩爾斯堡修道院唸書,三十多歲離開家鄉,乘船經過南非好望角、中途停靠新加坡港,最終來到美麗的福爾摩沙寶島,開始他的神職生涯。這一待便是三十年,直到去年才離開台灣,轉到澳門另執教鞭。我們是老爹帶的第一批學校港安山地服務團團員。老爹平易近人,靦腆的笑容經常流露赤子般的春暉。在阿里山曹族部落服務的日子,老爹一村又一村的走訪,從來不喊累。下山回到校園時候,我們最喜歡圍著老爹談天說笑。老爹言談之間,很少直接涉及宗教,反倒常與我們聊人生哲學、分享不同文化與奉獻犧牲的觀念。或許是老爹的開明以及大家對阿里山原住民的一份關懷,使得我們畢業三十年,彼此還保持緊密的聯繫。這次,因著老爹的邀約,我們來到他的家鄉,跟著老爹行走野花片地的阿爾卑斯山山脈,登上二千多公尺高峰,又走入溪水瀑布縱流的山谷。老爹輕快的腳步,登山如履平地,真是我們這三位拖泥帶水的阿巴桑遠遠不及。


 


歌雅谷是一個滑雪勝地!從維也納到這裡必須先坐三個鐘頭的火車到薩爾斯堡,再從那兒再轉乘四十分鐘火車到歌雅谷。在度假風氣未開之前,歌雅谷只是一個純樸的山谷農村,人口不多,鄉民多以畜牧業為生。如今畜牧業式微,美麗的山谷景觀吸引了無數觀光客到此遊覽、滑雪,最終成了著名的冬季滑雪勝地。因應時勢,鄉民也紛紛改行經營民宿或紀念品店為生。老爹說,歌雅谷目前百分之六十的建築物是近十年蓋起來的。雖然有冬季滑雪、夏季登山的觀光客經常往來,此地的居民卻不受人來人往的影響,依舊保有純樸的天性與生活模式。星期天,當教堂鐘聲響起,鄉民紛紛穿戴整齊,從各地來趕來教堂望彌撒、唱詩歌。我們有幸也跟著老爹和老爹二姐參加了一次彌撒。望著老爹與本堂神父莊嚴地主持彌撒,聽美妙的聖歌迴盪在巴洛克式的教堂,那虔誠的禱告和信眾的讚美歌聲,隨著微風飄揚在高聳的屋頂,穿越彩色玻璃,飛揚到籃天之外。我彷彿看見天使們灑著聖潔的金色光芒,帶來上帝的祝福,一一親吻著信眾。一片祥和與安寧,使我經不住落下歡喜的淚水。


 


五天的歌雅谷時光何其短暫!老爹帶著我們爬了兩座高山、走谷地,到薩爾斯堡參觀不同時期具代表性的教堂、介紹歐洲文化,走訪電影真善美」裡的修女院。老爹的大姐Margaret、二姐Barbara及姊夫Seep、小妹Annalies及妹夫Rupert、小弟Laurenz和弟妹Anne-Marie,表妹Christine更愛屋及烏的熱情招待我們。她們烹調美味的奧地利家鄉美食讓我們品嘗,更一遍遍唱著合聲美妙無比的奧地利民歌給我們聽,直到夜深人靜,欲罷不能。回想阿爾卑斯山綠草如茵的坡地,家家戶戶花木扶疏的院落,和那純樸又熱情的招待,直叫我們難以忘懷。


 


在歌雅谷那幾天,我們住在二姐Barbara和二姐夫經營的民宿。每天早上八點,Barbara便準備好早餐,讓我們享受;晚上回到家中,晚餐也已預備妥當,不用我們操心。第一天,當我們剛才從維也納駛抵薩爾斯堡的火車下車時,一轉身便看見老爹和妹妹、妹夫,原來他們早就等候多時,準備迎接我們。從薩爾斯堡到歌雅谷還需一個鐘頭車程,老爹讓我們在小妹家略事休息,在花園用過簡餐,欣賞外甥美妙的木琴演奏,便繼續上路,前往歌雅谷。


 


第二天,老爹帶我們爬修鞋山(Mount Schuhflicker),海拔2214公尺。春季方過,夏日才開始,滿山的紅黃紫白野花,襯著綠色坡地,真是美不勝收。老爹說,如果我們早來一個月,野花更多、更美,對於從來沒有見識過阿爾卑斯山野花的我們,如此美景已經讓我們陶醉不已,盡管老爹再三交代,爬山要注意腳下安全,不能照像,我們還是禁不住誘惑,不斷拍照。阿爾卑斯山雄壯的山勢讓人心曠神怡,野放牛兒的銅鈴聲從遠處山頭隱約傳來,走在山徑之間,仰望藍天,俯視碧地,體會到天人合一的寧靜與美好。老爹說,專心走路也是一種祈禱。我相信。


 


回程中,老爹教我們順著綠茵草坡,一路小跑步下坡。老爹說著說著,真的就跑了起來。他說:試試看,不要怕,草地和地毯一樣,走在上面很舒服的!我和咪咪,終究是平地人,怎麼也不敢像老爹那樣溜下草坡地,只有看著遠方的老爹,順著牛的腳印,緩步走下山。田老爹跑到好遠的地方,東一把、西一捏地隨處摘了一大束野花,順手塞入背包,準備回去送給二姐。原來老爹還有如此浪漫的一面,我們這才知道。一路說說笑笑,終於回到出發的基地。才剛進基地小木屋,大雨便開始頃注,我們幸而躲過。


 


第三天,老爹家族有喪事彌撒,不方便陪我們。於是,我們三人遂自行前往撒爾斯堡遊覽。薩爾斯堡可看之處很多,我們衡量時間及和老爹的約定,決定上午自行參觀Mirabellegarten,下午再與老爹會合,由他帶領參觀大教堂。薩爾斯堡市下著滂沱大雨,雨中,我們不改興致,到處拍照。那天許是黃道吉日,竟然有多達五、六對新人在這裡舉行婚禮,拍婚紗照。我們也跟著搶拍,畢竟這樣的鏡頭實在太難得了。


 


下午,老爹帶我們參觀幾處著名的大教堂,從簡單、嚴肅的羅馬式到哥德式的高聳線條,到極盡華麗裝飾的巴洛克式風格、聖本篤修道院,不同的修院教堂風格呈現了不同年代的歐洲文化。最後,還不忘帶我們走訪真善美裡面的修道院,我想老爹應該也很喜歡這部影片吧!在雨中逛教堂,別有滋味,只是我們那雙不聽話的腿,在經過前一天的健行後,已經酸痛的提不起腳步,再加上貪照像,不顧行程,拖慢了老爹既定的計畫,害得大家只能在大姐家匆匆吃過晚餐,便急忙趕到車站接WalterMay,差點誤了大事。真是有負大姐精心準備的燭光晚餐,也對不起老爹。


 


進入第四天,這天星期日,老爹一大早帶我們上教堂望彌撒。奧地利是天主教國家,歌雅谷的民眾有百分之九十信奉天主教,望彌撒是這裡重要的宗教活動之一。一路上,我們看見許多穿戴整齊的鄉親父老前往教堂,也不斷有親戚老友迎面過來跟老爹打招呼。聖堂裡莊嚴祥和的氣氛,讓人感受宗教賦予人們的精神力量,令人感動不已。中午,我們決定煮一餐飯回請老爹和Barbara。咪咪負責葷菜,我煮素菜,May做沙拉,桂花負責拍照兼助手。由於是臨時起意,並沒有足夠的配套材料讓我們好好發揮,超市更在星期日休市。慘了!我們的材料嚴重不足,只有拼命搜括冰箱和Barbara的小菜園,能採的、能拔的,全讓我們宰割了!幸好,三十年的主婦經驗倒也讓我們擺出漂亮的一桌菜。幸哉!樂哉!


 


午後,老爹帶我們去附近一個冬季滑雪場遊覽。這次換乘纜車上山。比起修鞋山,滑雪場的地勢明點寬敞平坦許多。從纜車上居高臨下,俯瞰村落,別有一番景致。來到山頂,透過望遠鏡,我們看見阿爾卑斯山冰川和遠方的修鞋山,這才發現,老爹前天帶我們爬的山頭其實挺險峻的。這回老爹體諒我們體力與時間,叫了一趟計程車帶我們下山。幸好,有車子坐,否則,我們恐怕走到半夜還回不了家呢!


 


這天晚飯後,老爹小弟Laurenz請我們過去聊天。Laurenz住在父母親老家,並繼承原來的店舖,但改作紀念品生意,賣給觀光客。老爹老家有一處陽台,從那裡可以眺望遠方山谷,景觀十分美麗。Laurenz為我們每人斟上一小杯似水般透明的酒,那是一種哥雅谷特有的樹木所結的果子所釀成。香氣十足,酒味濃厚。由於我不喝酒,因此沒辦法比較酒的口味,不過,看大家的表情,這酒的滋味想必很特別。酒過三巡,贈過禮物後,不知不覺開始了中奧民歌交流。老爹家族分明是天生的歌手,一開唱,男女中高低音、各就各位,毫不含糊;一首首合聲優美的男女混聲奧國民歌洋溢而出。我們幾位港安人,苦思半天,終於對上一首高山青哪努灣那的又唱又搖,不亦樂乎。不過,高山青月亮代表我的心終究敵不過舒伯特的菩提樹和約翰史特勞斯的藍色多瑙河;哪晚,在月色中,在阿爾卑斯山下,我們一路輕快地踏著圓舞曲舞步回家,甜蜜地進入夢鄉。


 


分別的日子,終究要來臨。Walter偕著美麗年輕的未婚妻May先我們一天離開。分手前,我們穿上港安同學贈送的阿里山曹族背心在花園合影留念。待 七月二十七日 ,我們要離去哥雅谷的那天早上,二姐夫更給了我們一個驚喜,他不知道從哪裡摘來了Edelweise,送給我們每人一朵,要我們壓在書裡保存。田老爹說,Edelwise原是長在高山岩縫裡的野花,很不容易採摘。它象徵不畏艱困的勇氣,也象徵忠貞不渝的愛情。從前男子為了示愛,即使歷盡艱難、尋遍山野,也要攀岩採摘Edelwise送給心愛的女孩。我們如今不但能夠親眼目睹此花,更得以擁有保存這象徵堅貞與勇氣的花朵,真是何其有幸!!


 


用過二姐Barbara為我們準備的最後一頓早餐,Barbara和老爹一起送我們到巴士站,準備搭車離去。一路上,Barbara堅持要幫我拖行李,我搶不過,只好一路隨著她。兩人語言不通,默默的走了一段路後,我想起剛學會的奧地利民歌,於是開始輕輕哼唱:Dona Nobis Pacem,意思是帶給我們平安(Give Us Peace)”Barbara聽懂了!走著走著,天空開始下起毛毛雨。我想著這幾天的歡樂時光,想著桂花和我因為愛照相而延誤行程,讓老爹三番兩次催促,緊張不已;想著老爹兄妹之間的手足情深,想著奧地利純樸的民風與阿爾卑斯山的美麗風光,我終於瞭解田老爹何以如此受我們喜愛。是這裡的千百年來的山水民風,孕育了此地的聖潔民情,他們喜愛大自然、敬天愛地,不矯飾、不做作,彼此真心相待。田老爹以身教代替言教,為我們立下了為人處事最好的模範。


 


此去一別,何時再見?任誰都不敢說。老爹年近七十,我們也步入中老年。不知是誰說的?人生應有三不原則:不等、不省、不管。我慶幸我們沒有等待下次機會再來,沒有省下自助旅行的費用,沒有理會堆疊如山的公事與家事,共同完成了這次旅程,留下終身難忘的回憶。在此,真的要再次感謝田老爹在百忙中抽空招待我們。老爹三年才回鄉一次,難得與家人相聚的珍貴日子,卻無條件的奉獻給了我們。謝謝田老爹的家人,你們愛屋及烏的愛心,讓我們體會到奧地利最純樸善良的風土人情,此生難忘。感謝最初規劃行程的美芳、潘爸、官爸等港安人,我們帶著你們的祝福順利來到阿卑斯山腳下,品嚐甘露般的泉水、享受這美好的哥雅谷時光,若非你們的牽成,不會有我們此次的旅程。感謝同行的咪咪、桂花、WalterMay,感謝你們的包容與開朗,使得此行歡笑不斷,讓我重拾同窗之樂。最後要感謝我的家人,謝謝你們放我這麼多天的假,不用掃地、煮飯的日子真快樂,我回去會加倍煮好吃的東西給你們是奧地利風味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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