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山挑夫－飛雁的天空

黃山位於中國安徽省南部，幅員廣闊，南北長約40公里，東西寬約30公里，其中精華部分便有154平方公里，號稱「五百里黃山」。

在這麼一片遼闊的花崗岩山區，並沒有太多的車道可以上去。昔日攀登黃山得靠兩腿，一步一腳印地從山腳慢慢往上攀爬。可是諸多海拔高達一千多公尺的高峰，不是想走便走得上去。雖然黃山索道架設好之後，已經節省了至少一半的路程。可是在這車行不易的岩石山區，「人力」還是不可或缺的一環。於是，挑夫這行業遂應運而生。

行前從資料中，我已略知黃山一二。首站抵達前山山頂覽車站，方知，考驗才剛開始。舉目望去，一路是陡峭不見盡頭的階梯。我開始後悔了。平常先生要我多運動，我總是理由一堆，現在可好，才走上不到五個階梯，我便開始臉紅氣喘、心跳加速，舉腿有如千斤重。

不是說，到黃山可以做轎子嗎？挑夫呢？我四下張望，一開始就想偷懶。心裡盤算，要怎麼給自己一個好理由去坐轎子。

想著、想著，後面突然冒出幾聲粗啞的大嗓音：讓下！讓下！

原來是幾個挑著水泥、石頭的挑夫正要超越我。

我趕緊往旁邊一閃，讓他們快快通過。

走在他們後頭，我看見挑夫的小腿肚結實凸起得跟石頭一樣，腿肚上密密麻麻佈滿青筋，每踏一步就暴起一陣。

他們嘴裡啐啐有聲地喊著，十分有節奏。大約二十步就要休息一陣，喘口大氣，抹掉一臉的汗水。

導遊說，山上資源非常缺乏，連蓋房子的一磚一瓦都得從平地運上來。

忽然，我覺得自己好慚愧！自己是來這裡遊山玩水的。這裡的一房、一舍，腳下的一石、一階，都是這些工人胼手胝足開發出來。他們用原始的汗水、力氣和生命，點點滴滴鋪將了讓人們遊山玩水的步道、休憩的涼亭和過夜的旅館。我這點力氣，算得了什麼。

想到這裡，一股勇氣自心底湧起：我要好好珍惜我腳下的每一步。我可以慢慢走，只要不停歇，我一定可以完成我的｢登山壯舉｣。

(擔著水泥的挑夫)

第二天早上，正準備從下榻的玉屏樓出發前，我在房內忽然聽到門外一陣激烈爭吵。於是，趕緊出門查看。原來，有兩個挑夫就在我們房門外打了起來。我情急之下，喊出：不要打了，不要再打了。

這時，勸架的人也來了，將他們拉開。

我們這團一行有三十多人，當日要從前山步行到後山。這麼長的行程，行李背在背上十分累贅。於是便集體和挑夫們商議好價錢，請他們代為運送到後山。另外，有兩位年齡較長、體力不佳的團友也請轎夫抬到後山去。想必是工作或生意分配不均，使得這兩個挑夫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從前山玉屏樓到後山獅林酒店，一件行李(即挑包)是人民幣60元。抬轎以路段計，一段收費150元。當天行李順利運抵獅林酒店，轎子則收了三段錢。我不清楚在黃山的挑夫是否還有其他不同的收費價碼。但從前山走到後山，我確實親眼看見，有轎夫將客人在半路放下，開始抱怨連連，要求加價。走不動的客人，不得已也只好任由宰割。

挑夫以一己血肉之軀，賺取勞力錢，只要價錢合理，遊人多半不會太計較。況且，看著他們這麼辛苦用力的負著重擔，多數人也會感到心疼。然而，說好的價錢，半途反悔，向客人獅子大開口，這就形同勒索一樣，是要不得的行為。

我想，只要黃山類似的運輸問題沒有解決，挑夫就有存在必要。對遊人而言，一個合理的服務價錢解決了他們遊玩上的困擾，對黃山一帶的居民，這是一個工作機會。憑勞力賺錢，雖然辛苦，但起碼是份收入，可以不用依靠他人，日子過得有尊嚴。然而，供需之間，必得遵守合理的遊戲規則。漫天要價，不但不合理，也掃遊人興致。何必讓黃山這麼一處享譽「世界自然與文化遺產」的美景帶有如此遺憾。